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書房.JPG 

** 帶有東方味的客廳,內有數座大小佛像,牆上掛了一幅東南亞農村風的鄉村畫**

這一次的WWOOF天數雖然較為短暫,卻是我們所有WWOOF體驗之中最為懷念的一回。即便現今回想起來,那記憶中的畫面仍然無比雋永鮮明,彷若時光就此停格於當下,不曾移轉。為了這次的WWOOF地點-Silent Sound,開著 E-Mars在山裡頭繞了老半天,迷了 N次路又回到原點。偏偏山裡頭又偏僻到得開個 4∼5公里才有一戶人家,而且還不是在路邊的那一種,得開著車子先走上一段數十公尺的迂迴小徑,才能抵達門口的那種住家。

經過第一位好心的路人甲先生的指示,我們依然抵達不了要去的目的地,再一次回到原點後,決定開到就近人家詢問。

好不容易看到“路旁“約五六十公尺處,有一個遠到看不出是男或女的身影,在住家旁工作的樣子,於是小心翼翼地將車子駛入那彎曲的小徑專用道行抵她身旁詢問。結果她搖搖頭說也不知這地址的正確位置,但卻熱情地請我們進入屋內,電話幫我們詢問(你問我們不什麼不自己打電話問是吧?重點來了,因為∼首先手機根本就完全沒訊號。再者,這偏僻的山區裡頭,去哪找公共電話呢?三者,最重要的是,我們連自己身處哪裡都搞不清楚了,該如何向電話那頭的人描述我們的所在地呢?再開回啟程點的小鎮,單程就得花上一個多小時,這種狀況底下,唯一能仰賴的就只有當地善心人士的協助了)。

 

周遭1.JPG 

** 途中的山丘景緻,頗為怡人**

 電詢過後再出發,沒想到依然找不著預期中應該出現的道路,就這樣繞來繞去,又過了半個多鐘頭,好不容易在山路遇到另一輛車,趕緊攔車詢問。

司機一看這地址便非常迅速如識途老馬般地說了:

「這個地址啊∼你們開過頭囉∼!在下面⋯就要轉了,再從⋯轉到右,看到⋯要左轉,在⋯⋯旁轉彎,往回開, 在⋯⋯前你們可以看到一個陡坡 ,上了一個陡峭的坡道⋯⋯,就在那條路上了」

一抬起頭,看到我們二人竟是不約而同地面露茫然的表情。
這麼複雜,再加上一堆非文字性的地標敘述,我想我們就算找到天黑,恐怕還是到不了目的地⋯⋯)

「沒關係,反正不遠,我繞一下帶你們過去好了」好心的路人司機先生丙善解人意地說了。

「YA~!!謝謝∼謝謝∼您人真好」在原本預計應該抵達目的地時間的二個多小時後,依然在山裡頭迷路著的我們,此刻自心底發出了最真摯的歡呼與感謝。

跟著熱心的路人司機先生丙,沿著彎彎曲曲的山路,轉來又彎去地開了二十分鐘左右的路程,終於看見了尋覓已久的地址就在眼前,門旁地上還放置了一個DIY手製木牌,上頭寫著“ Silent Sound“(後來我們才了解了這名字的由來,因為Madelon的獨居,一切是如此的寂靜)。沒錯,就是這一戶了!

再次向善心的司機先生道過謝後,目送著他離去後,我們才按下“ Silent Sound“的門鈴(門其實是開著的,但基於禮貌,我們還是按了門鈴後在一旁等候著)

周遭2.JPG 

** 途中怡人的山丘景緻 2 **

接下來的畫面,即便已過了半年多之久,依舊牢牢地印刻於我的腦海中(因為完全出乎我們的預料)

迎面走出來的,是一位身材高大,衣衫有些襤褸(當時的第一印象,因為當她轉過身的那一剎那,最外層的舊毛衣真的紮紮實實地在背上破了一個洞) ,銀白雜灰的髮絲凌亂,臉上滿佈著歲月痕跡的皺紋,看起來約莫七八十歲的老奶奶。 (後來才知道這一切是由於“視力不佳“加上“生活的簡約“所造成,至於髪絲的凌亂則肇因於前一刻她還在後院工作)

她便是我們這次WWOOF的農場主人,一位已七十八歲卻依舊健朗的獨居老人-Madelon。

屋內的擺設處處可見充滿東南亞風味的裝飾物品,佛像雕刻物,東南亞農村風的風景畫,和一些看起來也很有年紀的傢俱用品。

餐廳同時亦是屋內的藏書區所在,兩面高至屋頂的書櫃包圍了我們日常起居的用餐室,架上滿滿的書,令我們訝異的是∼甚至還有一些中文與日文書籍。後來才曉得原來 Madelon尚未退休前從事圖書館員的工作。她除了喜歡閱讀,也喜歡東方文化,因而也學了一點日文和中文。

當然她喜歡東方文化更與她本身的背景有著極密切的關係,後來進一步認識後,我更將其歸之於一種對於已逝過往的鄉愁式思念緬懷,所以格外迷戀與其原生故鄉相似的一切。

在這待了四天,每天的工作很輕鬆,不是除除屋頂上的落葉,便是牧場修繕相關工作(上上油漆或撿撿磚塊),看看草地上的可愛綿羊與駱馬,摘摘後院裡的藥草⋯⋯等。有時Madelon除了親身示範,也親自下來和我們一起做,更總是不讓我做太費力的粗重工作,反而她和Ian一起搬,只讓我在一旁幫點小忙(她覺得我過於瘦弱),或是Ian站在梯上清屋頂,我的任務便僅只是站在旁邊扶著梯子,讓一旁的我又是感動又是不知所措。

工作有時一天不到四個小時,其餘時間便是與Madelon在屋外或屋內喝著上午茶與下午茶聊天。

Ian和Madelon.JPGIris和Madelon.JPG  

** 要離開的那天,在 Silent Sound 門口分別與 Madelon合照 **

俗語說:「家有一老,如有一寶」,這話真一點也不錯。

而通常老人都有著特別喜歡與人聊天和說話的特性,Madelon也不例外。因而雖然只有短短的四天,我們聊過的話題可說是天南地北, 從古至今,又自東方跨西方 (由於Madelon的特殊出身背景)

Madelon—20年代出生於印尼的荷蘭人,父親是醫生,跟隨殖民官員從荷蘭去到印尼。在四處戰火綿延的二戰期間,她十幾歲年紀時的某一天,父親被帶離家裡去約談後便沒了消息。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父親的她(後來在澳洲重逢),跟隨母親與兄姊弟妹們逃難撤退,來到了印尼南方最近的一塊大陸,也就是後來居住了一輩子的澳洲 。因而印尼成了她一輩子永遠回不去的鄉愁,只能在夢中與記憶裡重溫舊夢了(即便十幾年後有再回去過一次印尼,但她說記憶中的一切已不復,景物與人事早已全非,所以後來她便不再想著要回去了)

問她有沒有想過搬到與印尼氣候較為接近的昆士蘭州(這裡位於維多利亞州內東南方)?她說原本有考慮,但後來結婚嫁給了David後,便不再堅持了。

為什麼會居住到這座山裡呢?她說她和David都喜歡這裡的環境,他們原本的房子也在這附近。但自從五年前David去逝,只剩她一人 ,兒女在很早之前便已搬到市區在墨爾本工作, 但她又不想居住到城市裡,她說不喜歡那種嘈雜的環境。 原本的房子一個人住顯得太大,所以便將原來的舊房子賣掉,買下了附近比較小的現在這一間屋子。

她繼續向我們訴說著她的計畫,要再將屋子後面的部份整理起來,給綿羊與駱馬遮風避雨,院子裡的各種藥草要如何如何再整理⋯⋯等。訴說的同時,臉上散發著希望的光彩。

她說,許多人都勸她「不要再這樣忙了,年紀都已經這麼大了,一個人要這樣做是不可能的。」

她總回說:「這就是我最大的樂趣呀∼總會有辦法的。」

「就像剛過完年那一段期間,很多事情忙不完,雨又一直下,我都快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時,就接到Mark(德國背包客)來電問說需要WWOOFER嗎?於是便來了他們這一對Couple,現在他們才準備要離開,緊接著你們二個就來了。總是會有辦法的,不是嗎?」她向我們二人繼續說著。

這種不因年紀增長而減退的堅持和意志力,著實讓我們二人大受感動與震撼。

我想,所謂「人生七十才開始」這句話,除了已故的畫壇老頑童劉其偉劉老,在晚年仍然四處行走於世界各角落的原始部落,致力於人類學的研究,這種活到老學到老的精神,是我們在國內極為難得卻有目共睹的以外。如今,在這遙遠的南半球,在 Madelon的身上,我也看見了。

客廳.JPG 

** 飯廳一出來另一起居小客廳,兩張沙發間是暖爐,冬天很冷 **

而由於 Madelon 荷蘭人的出身,我們對荷蘭這個國家也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。

荷蘭的領土雖小,但經貿卻很強盛,而這也一直是台灣學習思考的借鏡。 聊到荷蘭的教育, 她說由於國家的小,身處歐州各大強國的環伺中,政府的辦法是從教育做起。

怎麼說呢?在語言學習上,從小學階段便開始學習英語,師資多來自英美系國家,因此多數荷蘭人皆能說一口流利的英文。至於德、法也是很受青睞的第二或第三外語,也因為這樣的環境,荷蘭的許多大學畢業生皆擁有多種語言的專長 。一但學會了這些語言,不僅能直接無障礙地了解外國的文化,有利於跟鄰近國家做貿易,更能直接與全世界接軌。這樣的世界無疑也是更寬廣的。

難怪人家總說荷蘭之所以強盛是因為荷蘭人很“靈活“,而這“靈活“的根基原來是建立於這樣的學習和教育底下。

我們的房間.JPG 

**這就是我們的房間了 **

這裡的物資很簡單,許多東西都是歷史悠久,一用再用,甚至年齡可能都比我們還大(看起來像阿公阿嬤那個年代用的器具),因而也可能處處皆寶藏。

有一次在客廳裡聊天,無意中在角落發現了一大箱各種古典音樂與歌劇的老唱片,大為興奮地詢問 Madelon。原來是 Madelon的父親留給她的。她說她正好在上個月剛買了一個老唱片播放機,於是我們央求說想播出來聽聽看。一拿出來,竟是台全新的(原本還以為只有二手古董才會有),且還有播卡帶、CD和收音機的功能。Ian立刻自告奮勇看著說明書組合了起來(原本放在箱子裡還沒打開過),一陣摸索之後,不怎麼困難地,成功地播放起這些年紀都比我們大的老唱片。

於是就在這佈著東南亞風味的客廳裡頭,流洩著莫札特、巴哈等古典大師樂曲的環境底下,我們拿著這些珍寶一片片求知若渴地和 Madelon聊音樂。或就著這些唱片復古封面上的圖或上頭不知名的文字閒聊起來(這六七十張以上的老唱片來自世界各國原產,包括了荷蘭、德國、法國、 奧地利 、瑞士、英國⋯⋯等,因此時常出現我們看不懂的文字),或對著一串串動輒長達二十幾個字母的德文數將著,數著數著忍不住說說笑笑了起來。

老唱片.JPG 

**Madelon的父親傳承給她的各國老唱片**

吃的很簡單,由於在山裡頭,購物不便,總是一次買足一個星期左右的食材,堆放於冰箱冷凍庫,要吃再拿出來解凍(包括鮮奶與土司喔∼冰凍的鮮奶直接放進微波爐微波,冰凍的土司直接放進烤土司機烤,然後,大功告成,就可以吃了)

依據 Madelon的習慣,許多食物的外包裝都早已拆掉,分門別類地放置在各種瓶瓶罐罐裡,所以也就完全看不出保存期限。直到有一天Madelon外出,我們自行料理,在一陣東翻西找之中發現了∼原來這幾天我們吃著的鮮奶與土司,其中好一部份,竟已過期一二個星期了⋯⋯但平常也不太可能去細看,更不用提那一些包裝早已不在的各種瓶罐裡的食材與各式調味料了⋯⋯(雖說如此,但我們其實也已這樣過了二三天,倒也沒什麼不適產生)。

突然發現這個錯愕事實的我們二人,除了彼此相視而笑之外,更訝異於彼此腸胃的強健(也許更該說是冷凍庫的神奇吧∼它讓那一串代表保存期限的數字,失去了原本的意義)

那一天Madelon回來後跟我們說,她是去墨爾本的醫院看一位鄰居,一位原本居住於附近獨居的76歲老先生,他原本身體也很硬朗,結果卻在上個月發生了一次摔倒的意外,即使痊癒後行動也會有些不便,所以他應該不會再回到這裡了,過一陣子他女兒會來這裡幫他把房子處理掉⋯⋯ 他是一位很好的鄰居⋯⋯

言談之中流露著傷感與無奈,使得聽著的我們也感染了她的心情,然而我們更擔心的是,但願這樣的事情永遠不會發生在Madelon的身上,深深如是由衷地希望著。

時間就在不知不覺中一點一滴地流逝,很快地中國新年旋即來到,於是我們便告別了Madelon 和 Silent Sound,打算前往之前早已預定的另一WWOOF農場。

離開的那天,在細雨紛飛之中,Madelon駕著她的四輪傳動車,一路彎彎曲曲地引領著我們下山。車子到了山腳下小鎮,離別的那一刻,她一一緊摟了我們兩人互道珍重再見,並說很感激我們這些天來幫了她很多忙,完成了許多重要的事情,是她一個人絕對做不來的。我也緊緊回摟著她,想著接下來的旅程怕是再也沒有機會回到這裡了,當下覺得很不捨,差點想改口跟她說我們不走了。但因為那端早已答應了別人,所以不得不離開。

於是就這樣在心裡懷著對她的深深祝福,結束了這一次極為特殊難忘的WWOOF體驗。

Goodbye.JPG 

**離開的那天細雨紛飛,Madelon駕著一輛4WD車引領我們下山(我們去的那天走的是遠路,這條路到最近的小鎮只要半個多小時 )**

周遭3.JPG 

** 離開的途中景致 **

PS.由於此時的相機已處於快掛掉的狀態,因而照片拍得不多,許多相片看起來更是矇矇朧朧的,還請大家多多見諒囉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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